g0v.tw 從 2012 年 10 月開始,以數位世代的思維和開源(open source)方式,號召群眾參與開發新工具、新組織型態、新合作關係,運用科技力量促進政府透明化。在 318 太陽花運動期間更結合網路佈署、新媒體運用,讓開放透明的理念化為實際行動。
經過近兩年的努力,g0v 社群與 NGO、政府建立了多方互動,但改變需要更長遠的跨界交流,於是有了「2014 G0V Summit 啥米零時政府」年會,希望透過更多不同位置的夥伴,從多元面向探討、運用科技與開源精神改變社會的可能。
年會分為兩天活動(完整議程):
11/8 國際研討會:邀請了來自八國長期關注開放政府運動的國際講者,以及國內政府公部門、NGO、媒體、資訊好手,並與中研院社會學研究所合辦, 四軌同時進行共 29 場演講。
11/9 Unconference 開放工作坊:打破傳統會議形式,「自己的議程自己擬」——由參與者提案決定議程內容,以演講、討論、自由對話等各種形式,腦力激盪、創造新的協作空間。
活動現場的觀察與感想,可以閱讀 #g0vsummit 標籤,所串連而成的臉書與推特發言串:https://storify.com/clkao/g0vsummit,或參考線上共筆與錄影。
認識朋友、教學相長的年會現場
筆者並不是工程師,對程式碼的概念只有簡單的 HTML 編輯。如果你問我:這樣參加 g0v 的活動不會聽不懂、很難融入嗎?我的答案:一點也不會!
如同前面的介紹,二天年會共有 600 多人參與,聚集了台灣與國際各路人馬,有厲害的程式工具人,更多卻是參與各種運動現場的 NGO 工作者、關心各項議題的學者、公務人員、設計師、媒體工作者、學生、老師醫師律師等等。他們多是二年多來,長期參與各種專案小坑或黑客松的熱心公民,讓各種議題的討論有跨領域的火花,也讓一些社會現象聚焦出具體的問題;而不同屬性的議題,則有可能在不斷的累積與交錯中,逐漸修擬出解法。
另外,g0v 所屬的開源社群,也以友善、開放的氣氛著稱,不論是讀書會、各種教學相長的團體活動,都很盛行
g0v 社群自由、開放的風氣;相信個人,並從人與人的合作中找出解法, 常讓我想起開放空間科技(Open Space Technology)的基本法則。 |
年會中,或在各種專案裡,每個人可以自由選擇要參加的主題,如果覺得不合所需,也可以啟動「雙腳法則」(如上圖),自由移動到合適的地方。在不同的分享主題中,可以看到各種不同觀點的誠實火花,也可以觀察到透過新工具與新的組織型態,創造了新的社會運動方式。
譬如「媒體曝光下的學運」,可以看到太陽花運動中,報導一手現場消息的「新聞 e 論壇」,透過共同協作的新工具,改變傳統媒體分層負責的報導及選編方式,讓組織扁平化、並把開源精神、協作糾錯的精神帶入,於是產生 90 名志願記者在現場,自主報導各種事件的「去中心化」過程,連帶讓傳統媒體時常為人詬病的金權因素干擾,降至最低,可以更多元化的視角報導現場;透過 hackpad 生產新聞共筆、所有事實透明共查,也顛覆新聞「獨家化」的特性。而新工具與開放精神的堅持,來自於對新聞倫理價值的珍惜,「查證比第一時間的爆料重要」,遂讓新媒體擁有著好的老靈魂。
太陽花運動期間,新媒體與嘗試革新的傳統媒體,也讓年輕的數位原生世代、集體現身,收視率與點閱率的增加,導致傳統媒體往數位化移動的速度加快、並更加重視後者。目前,實體媒體的廣告投資仍佔大宗,但是傳統 vs 數位化新聞閱讀的分眾,已越來越清楚,而年輕世代無疑是未來移動的方向,在這個過程裡,可以嗅到社會革新的新鮮氣息。(更深入的探討,請見:《街頭守門人:台大新聞E論壇反黑箱服貿運動報導紀實》)
太陽花運動期間,新媒體與嘗試革新的傳統媒體,也讓年輕的數位原生世代、集體現身,收視率與點閱率的增加,導致傳統媒體往數位化移動的速度加快、並更加重視後者。目前,實體媒體的廣告投資仍佔大宗,但是傳統 vs 數位化新聞閱讀的分眾,已越來越清楚,而年輕世代無疑是未來移動的方向,在這個過程裡,可以嗅到社會革新的新鮮氣息。(更深入的探討,請見:《街頭守門人:台大新聞E論壇反黑箱服貿運動報導紀實》)
David Eaves 在第一天的主題演講中說:不只要擁有自己的社群(have one community),更要成為大病毒來感染更多不同的社群(infect our communities)。跨界交流往往意味著不同社群的精神與好方法,可以相互交融、影響,有些久尋不著的解法,可能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討論中,出現曙光。但跨界交流不是容易的事,短暫的事件過去,要如何延續能量、繼續捲動更多參與?
活動第二天,重要的數位思想家 Clay Shirky,帶來他對前述問題的思考。過去他對網路改變社會的觀察,在這幾年陸續應驗。這場分享中,他把《鄉民都來了:無組織的組織力量》和《下班時間扭轉未來》二本書中的概念,融合事實經驗,簡扼點出社會運動中,組織串連時常遭遇的困境,很值得未能來到現場參與的伙伴參考。
活動第二天,重要的數位思想家 Clay Shirky,帶來他對前述問題的思考。過去他對網路改變社會的觀察,在這幾年陸續應驗。這場分享中,他把《鄉民都來了:無組織的組織力量》和《下班時間扭轉未來》二本書中的概念,融合事實經驗,簡扼點出社會運動中,組織串連時常遭遇的困境,很值得未能來到現場參與的伙伴參考。
謝謝大家。我昨晚和今早跟好多人聊過,錯過了昨天的會議真是很可惜,但我很高興今天能來到這裡。
在這個「非會議(Unconference)」精神的啟發下,我想來做個「非主題演講」。
我想談的是政治運動和軟體開發都會遇到的「規模」問題。會從三個方向來講:
- 模組化(Modularity)
- 串聯(Bridging)與黏附(Bonding)社會資本(social capital)
- 共識(Consensus)與決斷(Decisiveness)
軟體開發有個讓人驚豔的特點 —— 一個很好的爭論及整合模式 —— 我希望政治也能變成如此。如果你去看看人們在 GitHub 上是如何吵架的,你會知道,它的模式就是「告訴別人你要如何改變,然後讓其他人決定要不要整合這個改變」。
它是內建的模組化。我想 [政治/社會] 運動也應該專注在「如何整合自願者的貢獻 [成為集體的成果] 」。
第二個議題,政治運動必須考慮「串聯社會資本(bridging social capital)」與「黏附社會資本(bonding social capital)」。
二、串聯社會資本與黏附社會資本
這兩者的不同之處在於:想像一下,有哪些人會借你 100 元美金,而且不問你原因的?
如果你增加黏附社會資本,代表你能夠借的金額更多;如果你增加串聯社會資本,就代表願意借你錢的人數變多。那個你愛上的緊密小團體,就是純粹的黏附式社會資本。
我們再來看看白板上的圖,10 個人的團體,有 45 條連結。另外一個組成的可能方式是:有兩個 5 人的團體,中間有一條關係串聯兩個團體。
從分成兩個 5 人團體的圖來看,雖然建立了階層性,但分離了兩個複雜的人際毛線球,也降低了風險。
我們的目標是,每個佔領現場需要 2 人小組 ×2,每個 2 人小組要認識其他 2 個佔領現場的 2 人小組。這是能夠維繫連結的最小配置,也是最小密度的配置。這就是串聯社會資本的範例。我們不需要彼此理解或是同意彼此任何事情,但我們需要溝通。
如何轉換黏附社會資本的運動形式為串聯社會資本,也是一大設計挑戰。如果一大群人在一個房間,你可能得到的回應為:「這位是 Diane,這位是 Sue,那位是 Scott....」的介紹。40個人的話,就會演變成「Diane-產品總監」、「CxO」... 一堆頭銜和角色。
三、共識與決斷的張力
小團體通常傾向由共識協調運作:每個人都能感受到參加會議的人,也都了解正在發生的事情。我們也在先前知道了,這種運作沒辦法擴展(規模/人數)。
這是人類境況的悲劇。人們向彼此承諾,卻被擴展性給擊敗。
在1980年代,有一個 Act Up! 小組出現,針對醫療機構和媒體進行 HIV、AIDS 的相關倡議行動。在短短10天之內,他們建立了驚人的行動,這也像在說「共識」的方式其實不錯。
但10天之後,有些文件描述道當時情形:「我們需要執行委員會」、「運轉不受控制超出預期,最多兩週以內,我們成長的太快,以至於超出共識能解決的範疇。」
對任何組織、社群、群組而言,這都是持續面臨的難題,要是有軟體可以讓人們跨越這道鴻溝,那就太好了。
要避免錯誤,尤其是人們著力於政治性的資料或程式碼時。
45 年前,Internet 只有兩種程式,Telnet 和 FTP。這兩種程式的出現,讓科學家、研究者等等可以遠端連線進行存取資料的作業,但是幾年過去了,沒有任何事情發生,也沒有任何第三方的替代程式出現。
然而在 70 年代早期,Email 由 MIT 移植 (Ported) 過來後,Internet 就起飛了 - 90天內佔 75% 的骨幹傳輸量。
最顯著的狀況與程式碼和資料無關,但跟人息息相關。我們必須要跟人息息相關。每當有新東西出現時,我們都會高估程式碼與資料,但低估了人的重要(相關)性。
所以如果你正在進行軟體發展,希望讓人更容易下決定,你必須認真看待人們的情感面,不然就會變成把人看成機器一般。
我的朋友 Marianne Manilov 曾經指出:純然的行動導向的運動有機會持續數年,但可以一瞬間就斷掉。運動能夠有足夠的時間來照顧到參與的彼此,是運動能夠持續的關鍵。
而「照顧彼此(Taking care each other)」在美國是一個很基進的想法。專注於「聯結政治和照顧」這種模式的例子,有 Strike Debt、Occupy Sandy 等運動。(Intersection between politics and care-taking,西班牙人的概念為 "politica affectiva"愛與社會關係的政治之意)
關於 Unconference 的精神,以及為了創造一些進展而尋找方向,我想說可以從伊朗革命的進展看到,短期倡議目前發展的非常好,但能夠長期的分散型溝通與投注(運動),仍然不足。
密度 vs 擴展性,決定於:模組化、共識與決斷、聯繫資產和黏附與串聯社會資本。
如果運動要一直持續下去,請不要忽視付出努力的人們的需求——無論是撰寫代碼的程式設計師還是佔領運動的參與者——請分出時間來相互關照。
謝謝各位!!(掌聲)
(Q&A)
有人想提問題嗎?
「我的中文不好,對不起。」Clay 用中文說。
Rich 的提問:
我想說一說在 GitHub 上的爭論。在貢獻代碼的時候會有分歧。但與其直接說「不」,大家更願意說「要不這樣如何」。我覺得這是一個關鍵點,就是說這種「總是提出實際的替代方案」的特點。
這圖上所畫的點代表著獨立個人,但他們可以選擇如何舉止。他們在進行協商時有著不同類型的文化預期,並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所以這五人的組織,和另外五人的組織,可以是相當不同的。
我們 這套軟體就是用來引導人們意識到密度的重要性,以及處理好個人需求與小組需求的關係。現在 Loomio 團隊已經有了 16 個人,但我們依然高效運作,因為我們在運作上下了功夫。我們發展規模,但也重視相互之間的需求,而非自高自大。
Clay:這是一張簡化了的圖表。而在此文化是關鍵。模組化是關鍵的一步,也是我確信小組作業所必經的一步。然而我認為多元文化問題對我們美國運動者來說是個巨大的窘境,它讓自由派的人畏縮。在一個多元族群的群體中,共識的處理會更加困難。這對自由派人士來講真是最糟糕的新聞:一個團體的族群愈多樣化,獲得共識機率就愈低。
那麼我們來探討這種多族群構成的團體。在這樣的團體中,我們需要「人為地」增加社會資本。同樣令人畏縮的是,軍隊和體育隊在處理族群整合的問題上竟然做得最好,因為它們有明確的目標以及可識別的敵人。要處理這問題很困難,但只要有可能,我們還是得做些什麼。
GitHub 很棒。我喜歡它們的「提交」(commits)系統——如果你不先「承諾」(commit)點什麼,那我就不用感興趣。
問:GitHub 上也有議題(issue)。程式上的議題和政治議題的差別是,前者可以測試、也比較能聚焦。我贊同你剛剛說的。
[[Clay 解釋演講時提到的伊朗,指的是六月起義。]]]
馬來西亞也有著多民族關係的問題。我們對此做了很多工作。而政府——我很感激它們的所作所為,在這一點上幫助很大。
問:嗨,我是雨蒼。目前我們發現,在台灣有很多在地的 IT 人會對「零時政府」做出貢獻。然而,我們是少數群體,我們做了很多很棒的工具,但是大部份的人並不知道這些。年長者們不會有動力去主動搜尋資訊,只是在被動地消費著報紙和電視頻道,這顯而易見會受人擺佈。
而我們的同事也好、同學也好,他們中有些人也不會來使用這些工具——在他們的臉書牆上張貼的全是貓貓狗狗以及遊戲截圖——他們也讀不到能夠改變他們的偏見的文章。您在推動這類人方面有什麼建議?
答:首先我想說,人們大多不願意改變舊有的想法,而願意改變的僅僅是情感,然後想法隨情緒而變——就像我假想的我那頂藍盔一樣——食物棚改變了我的情感,而這才讓我成為了一名佔領者。
如果你將注意力集中於把媒體作為一種傳遞資訊的方式上,那你就會陷進大部分都為你的對手所控制的領域裡。所以你需要做的是用情感進行交流。
[[之廷將這段話回翻成國語給雨蒼]]
第二點。千萬不要低估了可愛 :cat: 的作用!
「萌貓理論」對網際網路上的異見人士來說並非玩笑!這個理論普遍被認可為——專門設計來給異議者使用的工具總會被主流忽視,但如果同樣的工具可以用來散佈 :cat2:,那就是一個極大的優勢了。
人類學家補充:中國大陸政治網路的街頭藝術。當陳光誠被捕後,人們戴上眼鏡來扮作陳光誠,並結合肯德基的藝術形象,這樣就讓審查機制更難以審查了——千萬不要低估了藝術的力量![請參閱這本關於創意激進主義的書:http://beautifultrouble.org/] :dog: :dog2:
圖片源自:http://www.minzhuzhongguo.org/english/ArtShow.aspx?AID=27468 |
最後一點:如果你和不贊成你的人交談——比如中年人這個群體——那不要問自己如何才能讓他們相信你所說的每一點,而是問自己是否能讓他們相信某一點。先試著在某件事情上達成一致,讓對方知道你不是瘋狂的激進份子,也就是先讓他們因為你說了一件明智的事情,而樂意聽你接著講。如果你能將一件事情講得有理有據——比如說收入不平等的問題——那就從這裡講起,先把它講好。
CL:最後一個問題……問:您認可政府應該以模組化的形式作業,而非現今這般的以層級系統的形式嗎?政府應不應該鼓勵公民在細小的方面參與管理呢?答:至少在民主政府的運作邏輯上來探討,任何形式的公民參與都會增加社會資本的投入。一次又一次地,當人們研究災害的時候,會發現在颶風面前(比如),人們是否互信的影響最大。並不是說政府和警報無用——它們的確很重要——但更攸關的事情卻是人們是否認識並信任對方。在這種時候,任何程度的參與,其中都是有價值的。「我明白中文裡『關係』的概念,這個概念就是重點」,Clay 說。
對於前一半的問題:請不要以為模組化就必定意味著去層級化,或者反之亦然。層級制度是一種工具。只有在為了更大的目標而服務時,我們才需要破除它。我認為模組化是一個很好的目標,且顯而易見地在擴張規模的時候模組化更為可行——真正的問題在於我們應該如何善用這股力量——像冰島的全民制憲,後來就被當權者撤回了。所以問題與工具無關,問題在於,我們能否找到一個國家,或至少是一個城市,來進行試驗。
CL:我想用 Clay 的一段話來總結這段開場:「黑客松的主要產物,並不是會動的程式,而是我們共同建立起的人際關係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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