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9月30日 星期三

[網二] NGO倡議者不能不知的PTT傳播學

很多人也許會從報章雜誌或臉書、Line 群組的轉貼中,聽過批踢踢(PTT)。PTT 是一個已有 20 年歷史,總註冊人數超過 150 萬人,常態上線使用者超過 10 萬人的 BBS 社群平台,目前由台大電子布告欄系統研究社管理。過去,使用者必須下載 PCManKKman等軟體,方便瀏覽、發文;現在 PTT 也提供網路版的瀏覽功能,Chrome 和 Firefox 等瀏覽器,也有方便的外掛可使用(可參考:省裝 PCMan 直接用 Google Chrome、 Firefox 開 PTT 吧!)。

每天各種臥虎藏龍、來自四面八方的使用者,分享不同資訊。開放、自由、動態、參與的討論風氣,維繫了這個平台,形塑了現在廣為人知的鄉民文化。

9/8 的網路星期二,邀請到王希——他曾任公民 1985 行動聯盟、公民覺醒聯盟發言人,先後參與反黑箱課綱微調、反黑箱服貿、410 還權於民推動公投選罷修法等運動。藉由他資深鄉民的經驗,分享如何在 PTT 上傳播、討論與推動這些公民議題與運動。



王希目前主要參與「國會調查兵團」,這是從公民 1985 行動聯盟獨立出來的專案,旨在號召網路使用者,以鍵盤累積與監督立委施政,而這一切都從 PTT 開始。

過去二年,講者在 PTT的八卦版操作蠻多議題,例如「反黑箱服貿」,原先沒什麼人理會,後來又是如何捲動這麼多人的關注,甚至上演 318 佔領立法院行動?


PTT上有什麼人?

PTT 有十大爆卦王,這些人因為發文特色和長期出沒,而在八卦版為人熟知。譬如:馬雅人(mayaman)是位研究馬雅文明的歷史學者,時常以專業文章澄清馬雅文明的相關報導而著稱;骨科大(MicroGG)是一位骨科醫生,主要在八卦板回應醫學相關的文章。他習慣開頭先說「幹,拎杯骨科(啦)!」,除了深入淺出地回應文章,講話直接、戰意強,有時又很酸。(更多 PTT 名人可見鄉民百科

PTT 的主要使用者是約 25-40 歲年齡層,一般稱呼使用者為「鄉民」,語出周星馳電影《九品芝麻官》中狀師方唐鏡的台詞:「我是跟鄉民進來看熱鬧的,只是往前站了一點。」

王希分享,在台大求學時,學長姊迎新時的第一句話就是:去 PTT 註冊!

在 PTT 上,每個人會註冊一個英數字的登入帳號,另外加上隨時可變換的暱稱,匿名是PTT 很重要的文化,同時非常強調言論自由。目前 PTT 共有超過 2 萬個不同主題的看板,遍及食衣住行育樂,每天有超過 2 萬篇新文章及 50 萬則推文被發表(來源)。如果版主管理時,過度箝制言論自由,就會被鄉民反對(相較下,臉書容易因檢舉而被鎖文或鎖帳號,難有申訴機會及公開討論的標準)。

每篇文章,使用者有「推、噓、回文」等功能。PTT 強調參與,同一主題的回文會連成一串,視覺上很明顯;如果有大量回文,就是「洗版」,容易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。

PTT X公民運動

公民 1985 行動聯盟是第一個透過 PTT 鄉民的參與,進而成為 NGO 的組織。一般人對 PTT 的印象,可能是電影「鄉民的正義」、或反黑箱服貿時,佔領立院。

當時 318 進入立院,如何在 PTT 發酵?首先在現場的人,馬上拿手機爆卦,於是在八卦版上,正反二方先互相回文(洗版效應),接著再傳播到臉書、DISP 等平台,後續才有人力和物資的進駐,並且持續有人帶風向、繼續討論相關議題。在 330 那一天,PTT 也達到單日最高八百多萬人次瀏覽的紀錄。

PTT 的鄉民喜歡新聞還沒報導的一手訊息、有湊熱鬧的性格,所以許多議題的成形,一開始都是吵吵鬧鬧的,之後方向才漸漸明確。

PTT術語

PTT 上有許多鄉民發明或慣用的流行語,譬如:

  • 4ni:是你(從線上遊戲 LOL 版而來)
  • 水桶:浸豬籠,版主用來管理的懲罰
  • 作夢、不自殺聲明:八卦版爆掛時,鄉民用來開頭與結尾的慣用行文
PTT 帶風向奧義

主戰場還是在八卦版,只要晚上 9 點過後被推爆的文章,就非常有可能上新聞(考慮媒體截稿時間)。所以要想辦法讓鄉民在短時間內,快速推文。


(超過 10 推:文章標題前的數字會變成醒目黃色)

在八卦版帶風向有以下幾個重點:

  • 互動參與:「媽!我上電視了!」
  • 往往新聞媒體取材之後,又會被貼回八卦版
  • 即時爆卦:鄉民最愛搶頭香
  • 黃金時段:週一、二、四晚上 9 點至 10 點半。因為鄉民大多是上班族,可能下班或休息的這段時間,正好在滑手機。
  • 前十推決定風向(文章標題前的數字會變成醒目黃色):(3分鐘內)呼朋引伴請求支援
    • 推文數是文章很多時,使用者可直接透過 ”Z” 鍵篩選。(按:PTT 上可透過各種快速鍵,進行關鍵字、作者、推文數等等的篩選或搜尋)
    • 八卦版翻文很快
  • 請說人話:切忌長篇大論
    • 文章又臭又長的話,鄉民會直接 ”End” 鍵,根本不看
    • 建議文章很長的話,開頭先講結論
  • 黑白世界需要上色(可以使用前面提到的 PCMan 或 KKman 等工具)

PTT 帶風向實戰教學

  • 立院早點名:歷史第一次,鄉民進立院
    • 讓鄉民感同身受:因為一般人都要上班,但可以主事者衝、鄉民鍵盤參與即可
    • 鄉民只需要推爆文章(簡單明確的 Call to Action)
  • 不融化的冰淇淋:利用熱門話題帶討論
    • 食安問題:統一的冰淇淋在鄉民實驗下,室溫 3 天不會融化,於是成為一個梗,後續在各種食安議題中,不斷被使用甚至進化
  • 鄉民大聲公:想在歷史上留名?快留言吧
    • 服貿影響生活很大(先留下印象),並且號召主事者可進入立法院參加會議
    • 你留言,我幫你問
    • 為了留言,很多鄉民就會去看懶人包的資料
    • 唱名 ID 留言(最後有 50 多位留言參與):立法院公報可留名
    • 鐵桿粉絲:經營議題一段時間後,會有所謂的鐵桿粉絲,不時會幫忙出來回文開戰
  • 勇於開戰
    • 這部分屬於進階技巧
    • 在文章中直接點名酸民,直接回文打臉!
    • 不斷回文,創造洗版效應
    • 加深去看資料的動力
  • 即時轉播:現場照片、影片直播
    • 公聽會:率先直播(使用 UStream / Youtube 等工具 )
    • 很多人會邊上班邊看,一邊推文留言(製造參與感,也會有些回應真的被帶到現場)
例如:12/19 要去公聽會,行前做了許多準備:

其他注意事項:

  • 技巧只是輔助,創新才能持久:記得要會用鄉民的梗,讓鄉民覺得你也是其中的一員,不只是來宣傳而已(切忌不真心地利用群眾!)所以要花時間泡在八卦版上面,才能隨時跟上最新動態和流行語
  • 重點提示編輯 +上色
  • 文章被推爆後,比較會有人來回推
以上這個案例,在參加公聽會後,志工們也意識到,原來立法院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事,所以組成「國會調查兵團」,開始蒐集資料、建置自己的資料庫。目前立法委員有 112位,要確實監督需要較多人手。於是開始招募志工,希望更多人共襄盛舉,一開始就有 50 人加入。

PTT的隱憂

任何社群平台都有優缺點,就 PTT 來說,發文後底下的推/噓文,可能因為網路的匿名性,而有讓人不舒服的語言或回應,所以發文者要能堅持自己的立場、不介意也不受傷,是需要練習的過程。

另外,PTT 也有人口老化的現場,講者大膽預測,接下來 3-5 年是最適合大型倡議的時間,由於目前使用者多是 25 歲以上,未來募款可能比較容易,但人力的徵求會比較困難。更年輕的世代,根據觀察,開始往 Instagram(簡稱 IG) 及 Line 等平台移動。

FAQ

Q1: 講者的實際案例,讓人受益良多。318 期間,觀察到很多朋友受到大眾媒體和臉書的影響。請問,其他社群媒體頻道,你們會使用嗎?哪一個社群媒體是你們未來會嘗試的方向?

A: PTT和臉書是相輔相成的。很把 PTT 的連結轉貼到臉書,透過臉書觸及不上PTT的人。

還不知道下一個平台在哪裡。很多年輕的使用者在用 IG、Dcard,這些媒體文字越來越少、介面好看許多(資訊視覺化是個趨勢)。但目前使用者的黏性還是PTT較高,散佈力則是臉書勝出。

國外 snapchat、Twitter、Tumblr(視覺化) 等平台很重要;但台灣很特殊,一直和國外的潮流不一樣。像國外有些媒體就善用 IG,使用快速圖卡來做新聞,沒有影片也沒關係。

Q2: 怎樣找鄉民的梗,引起推文?
A: 需要時間泡在上面。譬如:一天不同時段都去看八卦版,每天至少泡三小時,觀察大家的推/噓文。梗是很動態、有流行的

Q3: 有哪一個 NGO 在PTT 上讓你有印象?

A:(司改會發言)希望司法讓更多人了解,因為跟人息息相關。譬如支付命令事件,因為新聞已經慢慢累積了。如果有人可以把條理寫清楚,就能受到注目,最後也推動成功修法。
以下幾點:
  • 風向可能每天不一樣,有時正方較多,有時反方較多。要觀察風向,同時寫出比較有條理的文章。
  • 每天回文:直接在文章推文、或另起新文
  • 戰文是很好的訓練過程,幫助發文者蒐集更多正反面的資訊
  • 一般人不懂立法院的運作:隨時發新文,在需要輿論支持或大家的關注期間,要密集發文
Q4: 鄉民會討厭帶風向嗎?

  • 操作得太刻意,當然會引起反效果。鄉民最討厭被洗腦。
  • 倡議者容易有的迷思:覺得鄉民不懂,要教他們,這種姿態並不會贏得支持。應該是要「一起」「分享」,這很重要。
  • 不要太主動開戰,可能有其他信任的鄉民會幫你
Q5: 你舉的例子比較是政治透明。有沒有正不勝邪的例子?
  • 司改會的徐自強案:當時在晚上七點發文,就有很多法官來推文討論。
  • 廢死議題:很多進步價值的議題在八卦版可以吃得開,但廢死幾乎都會遭遇阻力。
  • 反核:這一年來有好一點。反核者最常被酸用電問題。目前仍處於戰得很兇的狀態,風向不定,但拉長時間來看,討論的風氣有越來越好。
Q6: 如果NGO是做社會慈善服務,大家對長照、兒童議題、身心障礙這類議題的反應?

A: 除了禁忌性議題,都可以討論。在 PTT 上,要會抓時機(譬如正好在提法案、新聞媒體播報時),要製造八卦點。議題無法長久一直被討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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